法院对廖海军杀人案重审 廖海军:这一天等了6年

2016-05-26 11:28发布

(原标题:17岁被控杀人17年后重审 廖海军:这一天等了6年)

法院对廖海军杀人案重审 廖海军:这一天等了6年
廖海军资料图。

经历了11年牢狱生活的绝望、重获自由后的欣喜以及平冤路上的跌宕,河北青年廖海军终于迎来了重审的消息,5月26日,河北省唐山市中院对河北青年廖海军杀人一案进行开庭重审。

1999年,17岁的廖海军被指控杀害两名女童,一审被判无期徒刑,其父母因包庇罪获刑5年。在服刑11年之后,最高法指令、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裁定,撤销了对他的判决,同时将他的案件发回到唐山市中院重审,廖海军被取保候审,顶着“杀人犯”的罪名暂时恢复了“自由之身”。

在恢复自由身后,廖海军开始为自己的案子奔走,为之即将到来的重审做准备,但这一等就是6年。

17岁少年成杀童犯

1999年1月17日,河北省唐山市迁西县新集村两名9岁女童神秘失踪,48小时后,两个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在村边的一口枯井内,孩子的身上还捆绑着一条带血迹的绳索。

这两名遇害的小女孩分别是该村一陆姓村民的女儿小楠和侄女小红。

迁西县公安局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对女孩被害案展开全面侦查。

同年1月25日,迁西县公安局宣告破案,称新集村17岁村民廖海军有重大嫌疑。

2003年7月9日,唐山中院一审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判处廖海军无期徒刑。廖海军的父母均被定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

一审判决书显示,廖海军的作案动机是因卖菜占摊位对同村陆永生心怀不满,此后在村里李姓家庭小卖部门前遇到小楠和小红,遂生报复之念。

锁定廖海军为本案“重大嫌疑人”的证据是廖家墙上的血迹。

早前媒体报道称,据该案卷宗披露,事发后,警方在廖海军家的东屋床边墙壁上发现了一块血迹,同时在他家西屋门边的木板上、墙皮上也发现了少量血迹,于是怀疑这里是杀人的第一现场。在警方宣告破案的时候,还没对血液进行DNA鉴定,但已经取得了廖家人承认杀人和抛尸罪行的笔录。

根据河北省唐山市检察院一份唐检公刑诉(2003)4号起诉书中显示,上海市公安局刑事技术鉴定书证实,在廖海军家东屋门下缘提取的混合女性血迹,经DNA鉴定,不能排除该血迹中混有被害人小楠的血迹。

根据该案卷宗中披露,在捆尸体的尼龙绳上提取的毛发经DNA鉴定,是廖海军父亲廖友的毛发,更是再次将犯罪嫌疑然锁定了廖家人。

最高法指令重审 廖海军案10年后撤销原判

一审判决时,廖海军及其父母已被关押了4年零7个月,廖海军告诉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当时怕上诉后父母会加刑,就一直没敢上诉,“我想让我爸妈都回家,就让我一个人在里面折腾吧。”

2004年1月,廖海军的母亲黄玉秀刑满释放,一个月后,其父廖友也刑满释放,从此开始了为廖海军漫长的申诉之路,2004年7月,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了廖海军案件的申诉。

2004年7月,唐山市中院裁定驳回了廖海军案件的申诉。2006年9月,河北省高院裁定驳回了廖海军案件的申诉。

接连的碰壁并没有让廖海军父母放弃,在狱中的廖海军也开始不断写申诉信,他认为自己是无罪的,抱着要为自己平冤的决心,廖海军度过了枯燥而漫长的狱中生活。

转机出现在2009年,最高人民法院受理了黄玉秀的申诉,并且调取了廖海军故意杀人案的全部卷宗材料。

2009年8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下达《指令再审决定书》,指令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廖海军故意杀人案。

同年11月25日,河北省高院作出刑事裁定,认为原判决认定廖海军故意杀人罪、廖友、黄玉秀犯包庇罪的事实尚不清楚,依照相关规定,撤销了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同时将廖海军故意杀人案发回到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重新审理。

2010年4月24日,已经服刑11年的廖海军被取保候审,走出了已经生活多年的监狱,此时的廖海军已是近30岁的青年。

“刚出狱那段时间我的心情是很激动的,我觉得我的案子马上就要翻案了,就要还我一个清白了。”廖海军说。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竟是6年未开庭。

2016年5月,年近35岁的廖海军终于等来了案件重审的消息,这一次重审对于廖海军来说意义重大,父亲的离世,母亲的年迈,他需要背负起整个家庭的洗冤之路。

廖海军的辩护律师李长青告诉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对于此案他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在他看来本案中仍有许多疑点,法院原审认定的证据,包括证人证言、被告有罪供述、物证以及第三方鉴定报告等方面均存在瑕疵,在对证据和证言的采信方面也有遗漏,据李长青律师表示,本次辩护将主要围绕证据和证言的采信方面进行。

血疑:现场到底是谁的血

关于本案的证据采信方面的瑕疵,律师李长青对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表示,最主要的争议就是关于廖海军家墙上血迹的鉴定结论。

据了解,锁定廖海军为本案“重大嫌疑人”的证据正是廖家墙上的血迹。

根据河北省唐山市检察院一份唐检公刑诉(2003)4号起诉书中显示,上海市公安局刑事技术鉴定书证实,在廖海军家东屋门下缘提取的混合女性血迹,经DNA鉴定,不能排除该血迹中混有被害人小楠的血迹。

该证据也在一审中被采纳。

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迁西警方曾于1999年前后3次从廖海军家提取的血迹样本送到公安部,而公安部两次出具的鉴定书均否认血迹来自被害人。

1999年2月12日,公安部出具的《物证鉴定书》称:廖海军家床边及木板上的血迹不是被害人所留。

1999年8月27日,公安部再次出具了《物证鉴定书》,报告中显示:廖海军家西屋提取的血痕的基因与被害人的基因不同,而与廖海军母亲黄玉秀基因相同。木板上、墙皮上的血痕基因相同,与被害人的不同,但与廖海军父亲廖友的基因相同。

两次的鉴定报告均明确表述:当地警方认定的杀人现场没有被害人的血迹。

在警方认定了犯罪嫌疑人,并且取得了嫌疑人“供认不讳”的笔录时,这一切又都被公安部的两次鉴定给推翻了。

但这两次《物证鉴定书》中的结论均未作为证据被采信。

随后,宿迁警方从廖海军家的提取的血迹样本送到上海市公安局,2000年12月29日,上海市公安局出具了《DNA检验报告》,报告中写道:送检样本显示较强的等位基因与嫌疑人黄玉秀的等位基因相同,其中显示较弱的等位基因与被害人的等位基因相同,不能排除该血迹中混有被害人的血液。

据早前媒体报道称,在被问及廖家的血迹到底从哪里来的时候,廖海军的母亲黄玉秀找到了当年她的一份病历,根据该病历显示,黄玉秀曾经在案发前不久,患了上呼吸道疾病,导致上呼吸道黏膜出血,有咯血的症状。

“那些血是我的血,所以公安部的DNA鉴定中才会一再得出血迹是我的结论。至于还有我丈夫廖友的血迹,那是因为廖友本身就是个木匠,手经常被划伤,家中有血迹很正常。”黄玉秀说。

物证:检方称被清洁工扔掉了

同样成为该案证据的,还有迁西警方于案发一年之后送到辽宁省公安厅的一份物证:警方称是从捆绑尸体所用的绳索上找到的两根毛发。

2000年1月26日,辽宁省公安厅出具了《刑事技术鉴定书》,结论是:送检的毛发为廖海军的父亲廖友的。

据报道,在2003年唐山市中院开庭审理此案时,廖海军的辩护人曾指出,多份血迹DNA鉴定前后矛盾,同时也无证据证明廖海军父亲的毛发是从捆绑尸体的绳索上提取的,因此不能确定廖海军就是该案件的凶手。

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在廖海军的申诉书中也提到,“事发一年后再作毛发鉴定,依据刑法学理论及相关规定,该毛发提取途径不明,送检,认定该证时错误的。”

而更让人感到疑惑的是,据早前媒体报道,根据迁西县检察院出具的一份情况说明显示:随卷物证(绳子、麻袋等),由于原检察院库房漏雨,物证被浸泡,被清洁工在检察院搬往新办公楼时清理掉。

作为案件的关键证物却因为侵泡被扔掉,让廖海军难以理解。

此外,廖海军对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表示,曾在审讯期间遭到刑讯逼供,“他们捆我的手,用警棍打我腿,父亲也在审讯期间身受重伤,造成外伤性肾功能衰竭,经过中国人民解放军二五五医院抢救才脱离生命危险。”

不过,廖海军父亲廖友出狱后身体每况愈下,最终于廖海军出狱1年后去世。

证人:竟查无“周桂侠”此人

通过调阅案卷,李长青律师表示,在廖家人被羁押期间,其他人的言辞证据,案发当天下午廖家人都没有毁尸灭迹的时间,廖海军父亲廖友当时在修自行车和串门,母亲黄玉秀在理发,而廖海军则在外面玩,这些都是有证人证言证实的。

“在廖家人被羁押、限制人身自由期间,这些证人的证词与廖家人所说高度吻合的话,那么这些证言的可信度是非常高的。”律师李长青说。

李长青律师还表示在离抛尸地不远的地方有几名村民,他们一下午都在此地放牛,而这几位村民均没有看见廖家三口人,又如何证明廖家三人运尸到该地。

而多名证人出具相关证明称,案发当天廖家人与他们在一起吃饭。

此外,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在一审判决书中称,证人周桂侠证实,1999年1月17日下午3点多看见廖友一家人推着车上装有麻袋的手推车,经过新集高中往东走。

但据李长青律师表示,对于法院采信的证人中,证人“周桂侠”后来在当地村委出具过查无此人的证明,而后省高院核查说证人名叫“周桂新”,但周桂新本人却不承认做过证。

被害者家属联名写信否认作案动机

在一审判决书显示,廖海军的作案动机是因卖菜占摊位对同村陆永生心怀不满,此后在村里李姓家庭小卖部门前遇到陆某的女儿小楠和侄女小红,遂生报复之念。

据报道,这个作案动机却被两名被害人的家长否定,两名被害人的家长联名给司法机关写了一封信:“我们认为廖海军因与我抢占菜摊对我产生不满、怀恨在心的说法与事实不符。事实上是廖海军的菜摊和我们家的菜摊中间还隔着别人家的菜摊,我们从未与廖家发生过口角争吵之事,左右摊位都可以作证。我们认为这不是廖家杀死两个孩子的真实理由。”这封由4名家长联合署名的信件,至今还装订在廖海军案件的卷宗里。

现如今,廖海军已经出狱6年了,他离开了那个曾经长大也让他经历了牢狱之灾的村子,在秦皇岛南戴河找了份工作,去年他与心爱的女人结了婚,也在5月迎来了自己的女儿,一切看起来都和普通人的生活一样,但在他心里,自己的案子仍是最大的心结。

“我不想一辈子背负杀人犯的烙印,我一定会坚持,我相信我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廖海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