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艺人乔任梁突然死亡事件? 财富值62

2016-09-21 07:55发布

如何看待艺人乔任梁突然死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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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再想起我自己,想起那些仿佛是走在钢索上的岁月,心里真正的后怕。我们很像,不同的是,他掉下来了,我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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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早晨起来,看到朋友圈里有几条乔什么死了的文章标题,我还以为是某个大火的电视剧人物被编剧写死,大家一片感概呢。直到晚上我闲下来点开微博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电视剧情节。
乔任梁,在昨天之前,我都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在他去世以后,我才第一次仔细看他的照片,那年轻的脸上灿烂的笑容,进入他的微博点开视频,看他投入弹唱的模样,那么好看那么好听。
我不认识他,我只觉得他好可怜。

随着我翻看他的微博和与他相关的文章报道,越来越多的信息向我涌来时,我被莫名的恐惧攫住了。

他说,小时候,他爸爸出海,妈妈很忙,他只能生活在亲戚家。在寄人篱下的环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被人讨厌”。
他说,我不会离开我的乐队。
他坚定的跟乐队成员共进退,但乐队两次无法通过考核,他只能无奈的选择了独自签约。
他说,我只想做音乐啊。
一年专辑却只出了四张,戏却演了几十部。
他说,我不会演戏啊,我只能逼着自己去做这些自己做不好的事情。
他说,我会因为看到一句不好的评价而难过好几天。
他说,我失眠很严重,褪黑素没带我怎么睡得着。
他说,医生说不吃药不准出门。

这样一位对未来有追求的人,有一技之长的人,对同伴忠诚对家人有爱意的重视情感关系的人,对工作有极致要求的人,有漂亮外表的人,对外笑容满面的内心脆弱敏感孤独的男人,自杀死了。

我的童年也鲜有父母陪伴。他们也很忙,后来索性离开我到了另外的城市工作。就跟大部分的童年没有父母陪伴的人一样,我也一样内心脆弱敏感孤独。
跟乔任梁一样,我也常常对外笑容满面,对未来有追求,对工作有极致要求,同时非常重视情感关系。

我基本上没过过春节,节日对于我来说,跟日常的任何一天一样,独自出去吃饭,回家看书,然后写东西,睡觉。
幸运的是,在我孤独成长的那些岁月里,我宅在家里大量阅读,尤其我对心理学很感兴趣,书本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同时还让我具备了一些基础的心理方面的知识。

十年前,我从多梦进而发展到失眠,逐渐严重到白天恍恍惚惚,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
从心理学的书籍里我知道失眠跟心理有关,所以当它已经影响到我日常生活时,虽然搞不清具体是什么压力潜伏在深处导致我失眠,但我意识到我可以请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于是我搜索到本地的一家提供心理咨询的心理研究院,于是我遇见了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我的心理咨询师。
正是在那间咨询室,我第一次听到了这样的话:“很多人害怕来这里,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生病了才会来看心理咨询师,而我想告诉你的是,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你生病,你没有生病,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有他困惑的地方,我们做心理咨询,只是轻松的聊聊天。

一开始我每周都去一次,后来几周一次,每一次我都毫不忌讳滔滔不绝的讲我任何想说的话,我的看法我的困惑,他只认真的听,偶尔问些问题,然后说几句总结。这样持续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我的失眠情况好转,于是我就不再去了。

2008年,我开始有抑郁倾向。
实际上当时我没意识到这些压抑的情绪状态可以往“抑郁”上去衡量。
我只觉得自己淡淡的,对世界没有什么兴趣。
贴一篇当时写的日志吧。
就像乔任梁那些微博里杂乱的文字一样,有多少人能在这篇文字里看出抑郁的影子呢?



抑郁的情绪以潜伏的状态到来,它使我对生活失去激情,好像把我和所有人和事物隔绝开来,我就像一个旁观者,没有了喜怒哀乐,也就没有了鲜活的感受。
即使像我这样业余喜欢心理学的人,在那时候我也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抑郁状况,所以我没有再去做心理咨询,就这样一年时间放任自流,情况越来越糟糕,09年1月,我开始想到了死。
下面是当时写的一篇日志:




如你们所见,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没有死成。

我记得那年有一天,我洗完头坐在床上,无意中翻到电视里在放一档节目——《象人》。
大致讲的是一件真实的事情,在很早的欧洲,一位男士得了可怕的疾病,他的全身都长满了赘生物,脸部畸形得就像大象一样,所以大家给他取名“象人”。
他渴望拥有正常的生活,于是他用衣物掩盖自己的身体,鼓起勇气出门,走街上却被人发现,大家把他当作魔鬼一样唾骂,甚至用石头掷他,仿佛他活着就玷污了世界。
一位教授给了他一张名片,最后他搬到了教授工作医院的一个窄小的阁楼里居住,配合教授进行医学研究和治疗。
节目的旁白描述了他搬进那个狭小阁楼时激动而充满希望的心情,他多么开心他有了生的希望。
我当时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手指因为久泡而皱巴巴的,握着遥控器,看着电视里象人搬进小阁楼那高兴的画面,我震惊了。
他因为身体疾病而被世人唾骂,却渴望活着,我低头看着自己,健全的四肢,正常的外貌,我却想死。
我唾弃自己的矫情,告诉自己珍惜已经拥有的一切,这让我从此抛弃了死的念头,我要活下去,再难也要用力地活下去。

那,是不是后来发生了更好的事情,使我依靠自己的力量渐渐好转了呢?
不是的。
相反,发生了更多坏的事情。

2010年以后,我遭遇了此生最痛苦的时期。
首先是我的外公去世了。那时候,我感到孤独感更重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离开了我。
我到他的房间,拿了他那把用旧的剃须刀,用一块碎布包裹起来,带着回了我的家,放在我的衣橱里,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经常梦到他,我无法接受他已经离开我的事实,一想到他就会心酸,一提到他就会流泪。

然后我进入了一段差点杀死我的关系。这段关系带给我一个非常恶劣的生存环境。
在这个环境里,我被身边的人全方位的打击和否定。无论我多么努力,换来的始终是各式各样的负面回应。我越来越自卑,怀疑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比一个废物还废物。
我觉得自己外表非常丑陋,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去逛街,再也不擦护肤品也不打扮。
我无论做任何事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放着自己遭受各种语言攻击的那些场景,气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我想象着自己应该怎么还击,不断演练,为自己打气如果下一次再遭遇这样的情况,我就一定立刻还击,然而现实中我却越来越懦弱,任何人都可以随意的用言语伤害我,而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不断做梦,非常易醒,就算极其疲累,睡着半小时后被惊醒,也都无法再次入睡,只能睁眼到天明。
渐渐,我发现自己在情绪稍有波动的时候,就会说话细若游丝,更可怕的是会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我不敢见人,整日整夜的宅在家里,出现了严重的社交恐惧。
我觉得我这次是真的病了。于是这一次,我自作主张的猜测我已经无法靠跟我那位心理咨询师说话解决我目前的问题,所以我直接去了我们当地的一家医院的精神科。

那医生很忙,听我说了几句,就直接提出给我做测试。
他带我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软件,里面有很多题目,让我如实的选。
选完以后,打印出来几页纸,那是报告。
我看了结果,有轻度的焦虑和中度的抑郁。
医生瞥了一眼报告,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回答完后,他露出一种我无法描述的表情,然后对我说:“你这是病了啊!”
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看他在药方上写字,然后指点我去拿药。
拎回家一大袋子的处方药,名字我已经记不得了,大致跟乔任梁照片的药盒差不多。
我看了药盒上的文字,大致是讲适应症为抑郁。

我开始吃药。
在起初的那一两周,我感觉到自己心情突然变得很轻盈,风吹在脸上,都是美好的,脸上止不住的挂着笑容,恨不得走路都快乐的要哼起歌来。
就在我觉得一切都好转了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大概用药三周以后,我感觉到脑袋里开始翻腾起剧烈的狂躁感,而那种狂躁是大大超越自己的控制范围的,我知道我没有必要发脾气,我知道我就算发脾气我也不必那么夸张,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把整个家都砸得稀巴烂。我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些人,我相信我的眼睛都是血红喷火的,如果给我一把刀,再激怒我,我就会屠杀全世界,然后再自杀。

当时无法控制的狂躁背后那巨大的无助的恐惧感,是我此生都不愿意再触碰的可怕回忆。
那一刻,我意识到,没有什么比心理健康更重要的事情。没有什么比精神病人更悲惨的病症。
没有什么比你连自己所作所为,所想所思都不可控更令人恐惧的。

我知道这是药物的副作用导致的情况,我绝对不能再继续用药了。
但我必须想办法自救,不用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重新联系我之前的那位心理咨询师了。
我在网上搜索那家心理研究院的信息,忐忑不安的祈祷时隔多年它还未倒闭,更祈祷那位心理咨询师还在那里任职——他是了解我的一段过去的人,也是曾经解救我一回的人,他应该是当时最合适我的心理咨询师了。

新的号码打过去,是一位女性接的,我报出了他的名字,她说,对不起,我们院长早就已经不做咨询了,他现在的工作内容就是管理和开讲座。
我没有放弃,问了他到办公室的工作时间,说会再次打过去,希望可以跟他本人通话。
挂完电话后,我大哭一场,他还会记得我吗,我执拗的绝望的想我就只有这根救命稻草,会不会抓不住呢。
幸运的是,后来我跟他通上话,并且他还记得我,还答应了破例接待我的咨询。

我不能再等了,预约了最早的时间,一天后,我来到他的新的工作场所。
我有时候会想象一下那时候他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食欲不振和睡眠缺乏使我更加瘦得厉害,四肢枯槁。萎靡不振又惊慌闪躲的眼神,暗淡无光的脸色,带着极度无助恐惧的表情。如果有影子,我的影子可能就像老人一般佝偻着,乞丐似的匍匐在地上,带着那颗低到尘埃里的自卑心。

他再次第一眼见到我时显得惊讶又有些心疼,但他一如即往对我轻松的说:“我们来聊聊。”
当他听我说吃药的事情,觉得有些生气的问:“那位医生说你病了,那他诊断你得了什么病?”
我回答:“他没有诊断具体的病名,但是我的确看到报告里有写轻度焦虑中度抑郁。”
他说:“轻度焦虑和中度抑郁,只是一些情况的表述,况且怎么能依靠一个软件就断定一种病症,绝大部分人去做那个软件测试,都会有轻度或者中度的描述。如果就此轻言断定你生病,还给你开药,是不负责任的。”
当时的我,听了这些话也已经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我不知道信或者不信,或者,信或者不信我生病,又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还是那个糟糕的我,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吃药了,严重的副作用导致我更加难受,而我真的能靠语言使自己变得好起来吗?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他曾经帮助过我,并且,现在还会继续帮我。我有了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对象,而这个对象,跟闺蜜不同。闺蜜只能要么附和要么劝解,最后问题始终无解。而这位年长的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他会引导我走向一个我依靠一己之力无法摸索到的新方向。

我重新开始做咨询,甚至觉得自己需要天天都去。他说,对于我目前的情况来说,一周两到三次是最合适的时间。于是我选择隔天就去。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那些愤怒的悲伤的,那些无奈的恐惧的,那些沉重的压抑的,这些年所有的事情,我都想全部讲给他听。每当我离开那间咨询室,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心沉静了一点点。然后逐渐地,那些负面的情绪会再席卷回来,于是我又开始焦急的盼望下一个咨询的时间到来。
心理咨询就像中药,效果非常缓慢和细润,在接下来的一年多里,我猜每一次当我踏进那个咨询室,我都仍是那位佝偻的老人和卑贱的乞丐的化身,但有些什么细微却充满生命力的东西,在我的内心里已经悄然发了芽。

从一整个小时都在哭,到一整个小时都在愤怒,到一整个小时都在抱怨,再到后来逐渐平静的讲述,我走了快两年。

我幸运的是,他坚持住了——排出日程一次不取消的为我做咨询,我也坚持住了——没有让自己退缩或者逃避。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我们说了太多太多的话,我只选几句对我帮助最大的写在这里。

他告诉我:“不要把周围的人的重量全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
我反驳他:“如果我连我妈妈的感受都不考虑,那我还算是人吗?”
他说:“你首先要考虑到自己的感受,你才能作为一个健全的人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如果乔任梁在我面前,我也会对他这样说,我们都爱我们的妈妈,但妈妈有妈妈的命运,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如果你爱唱歌,你就去唱,签了公司怕毁约会影响安稳的生活来源,考虑家人的感受,其他人的感受,而尽量顺从公司的安排委屈了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常年做不喜欢的事情,最终的结果如此惨烈,任何人都不会开心。

他说:“你不要去在意别人的评价。”
我愤愤地说:“别人骂我,我当然要生气!”
他说:“你可以生气,但不要放进心里。生气是正常的反应,但放进心里,就是额外给自己的负担。这个度你把握好。在心里装太多负担,就会伤害自己。”
如果乔任梁在我面前,我也会对他这样说,我现在从事射击行业,自己认真努力的训练,为了自己的事业奋斗,并没有刻意去招惹谁,却有些键盘侠隔着十万八千里还无故攻击我,那些污言秽语看着着实难受愤怒,我们不是圣人我们会气愤,也很想破口大骂回去,但与寂寂无名的键盘侠不同,我们被太多眼睛盯着而不能回骂,但我们可以跟闺蜜或者好友一起骂他们,在至亲的人面前,不管什么高雅不高雅,但切记,骂完就拉倒。

他还说:“你要坚信你是很好的人。”
我怀疑的说:“既然我是很好的人,为什么我周围几乎每一个人都那样负面地对我?”
他说:“他们怎么对你,是他们的选择,跟你无关。你自己要坚定的相信自己,这是你自信的源泉,不要因为别人的行为而怀疑自己。”
如果乔任梁在我面前,我也会对他这样说,我们认真的做事,努力的做人,别人的选择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能因为其他人的作为就怀疑了自己。这个世界无论有多少不公的事情发生,我们都要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和意义的。

然而,他已经不在了。
我想,跟他相比,我是幸运的,当年我看的那些心理学的书,让我能够更加理性的分析自己和他人——这让我明白自己的存在意义,同时能够更客观的去接受别人的行为——并且在危险信号出现时积极的自救,同时以积极的心态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我难以想象如果没有那位心理咨询师的干预,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而正因为有了他的专业帮助,现在的我,很满意我现在的样子——我爱自己,并有余力爱人。

希望我们能够拥有一个更加重视心理健康的社会环境,每个人都能够更加重视自己的心理健康,以及科学的关心亲人和朋友的心理健康,优秀的心理咨询师们就能够更多的发挥专业的作用,乔任梁的悲剧就会减少很多。

最后,怀着遗憾而悲悯的心,感谢乔任梁以生命为代价带给我们社会的这番思考,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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